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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伯澡问仁之目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五、《北溪大全集》卷三六
问:《语录》「以初意看仁」及「生之性只是状得仁体」段。
此等言语,若见得破后,皆无窒碍。
盖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生所得以为心者在五常,得之最先,故可以初意看,如一阳来复之初,生理昭然可见。
而在人,正所谓性之仁者,故春所以为生物之初,而元者所以为众善之长也。
道夫乃指动之机运转流通者言之,分明靠一边了。
翁合程子「心譬谷种」一节,及夫子「克己复礼」一节,诚为亲切,不可不深玩之。
所谓生之性是仁者,以大本言之也。
若该内外本末言,则生之性乃为状得仁之体矣,亦犹其他处言仁是性,又曰仁之体用,所以专一心之妙,而主乎性情者也。
问「生之性是偏言之仁」段。
爱之理却可以为偏言,而生之性则未可以为偏言也,谓其不能兼包而贯通则误矣。
问:《语录》谓须将仁义礼智四者共看,便见仁。
须于浑然统体之中,分别出四者,所以条理不紊处,又于四者界至分明之中,总玩其所以血脉处,要得纵横颠倒,无所不通。
若靠著一边,则狭隘而不能以周匝矣。
问:《语录》「就恻隐上看」段。
傍恻隐上看,则仁意不差;
然靠著,则又迷其本矣。
问:《语录》说恻隐之心,林择之谓人七尺之躯,一个针劄著便痛,问处事物亦然否?
曰:此心应物不穷,若事事物物,常是这个心,便是仁。
若有一事不如此,便是这一处不仁了。
晦翁所谓「若事事物物常是这个心便是仁」,此一节发得极亲切,与择之所说亦无异旨,须详味之。
若来说,只发得恻隐之贯四端处,而亦不亲切。
要见恻隐之贯四端,只遇事到那真切恳到处便是。
亦只于不期而然,不由人安排处见之,如己有不善,忽自觉著,再三羞愧,痛自悔恨;
人之不善,忽然闻著,再三酷恶,至于痛责。
又如人忽有馈赐,不欲受,再三辞逊,情甚迫切,必欲脱去。
又如忽览古迹之兴亡,忽闻时事之得失,是者再三慨叹其为是,而起慕之;
非者再三痛愤其为非,而切责之。
似此等类,皆是真情恻隐贯通处。
问「仁者以万为一体」段。
人物事物,皆在其中,然人物以生体一源而言,事物以本体未发而言。
问:《论语或问》辨谢氏活者为仁,死者为不仁。
谢氏谓活者为仁,死者为不仁,此语未为失。
但其主意,必欲识此活物,乃为知仁,而不务操存践履之功,则为大失。
而其所谓活之意,乃知觉之谓。
平时专以知觉言仁,而深疾夫爱之说。
不思仁者能知觉,而非可以知觉训仁。
知觉乃智之事,舍爱而言知觉,则去仁愈远矣。
前日所谓心是个活物,仁是心中活底道理,其意又不同。
活犹生也,心不是槁木死灰,常惺在这里;
生生为不息也。
仁是其中活底道理,此正犹程子所谓「生之性也」,更在体认之。
问:杨敬仲诗,云「有时父召急趋前,不觉不知造渊奥」,五峰说「人要识心」,与谢氏说如何?
杨诗不曾见全文,不晓所谓,然其学无本领,持循笃而讲贯略。
五峰多教人识心,而其所以为心,则指用言之。
又有心无死生之说,殊涉妄诞,而其论为仁必先识仁之体,则又谢氏之说也。
陈伯澡再问大学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九、《北溪大全集》卷四○
问:《或问》中于致知云:表里洞然,无有不尽。
于格物云:精粗隐显,究极无馀。
不知何别?
或一物俱含此四字,或总百物始有此四字?
致知言表里,以心之内外而言;
格物言精粗、隐显,方周匝物之曲折,而偏言、总言,皆当如此也。
问「知」与「觉」字不同。
知与觉,并言则知是识其事之所当然,觉是悟其理之所以然。
问:程子曰:「但于一事上穷尽,其他可以类推」。
是如何?
如亲亲上理会得尽,便推类去理会仁民,仁民是亲亲之类。
仁民上理会得尽,便推类去理会爱物,爱物是仁民之类。
如视思明上理会得尽,便推类去理会听思聪,听思聪是视思明之类;
思聪上理会得尽,便推类去理会色思温,色思温是听思聪之类。
问「天地之所以高深,鬼神之所以幽显」。
此二节求之过深了,只须平看。
如天之状如何便恁高,地之状如何便恁深,天是覆地上,是包地下过;
地是上载天,是跨在天中间
天是浮停在上,是旋转不息,日月星辰,是悬在天上,是附天而行;
地是如何结而为山岳,如何融而为江海。
只如此等理会,便是理会天地之所以高深处,何必更过索之冥冥漠漠邪?
问《或问》中云「莫不有以见其所当然而不容已」。
日用事物间,见得到当然不容已处,则于此理便真切,自住不得,自不得不恁地做。
此最为人紧切处也。
问:极其大,天地之运,古今之变,不能外也。
尽其小,一尘之微,一息之顷,不能遗也。
此处欲分别其所当然与其所以然之故,如何?
理无物不在,无时不然。
大而天地之一开一阖,古今之一否一泰,小而一尘之或飞或伏,一息之或呼或吸,皆此理之所寓也。
当然,就其见定者而言;
所以然,乃大化本体从来如此。
问:「表里精粗」四字,分别表里是言物有内外,精粗是言人见有浅深否。
表是外面,里是内面,粗是外面形状大槩,精是内面底蕴细密处。
凡物皆有此四者,未说到人工夫处。
问《修身章》喜怒忧惧四者。
此章只是四者感物而应不中其节,则此心便为四者所动,而不得其正矣。
问:如恐惧、如忧患,若是小可底事,未甚逼近,犹可排遣。
若是大祸患逼近在目前,则恐惧忧患,如何不动其心?
不知当此之时,果何道以处之?
使各当其分而不动其心邪?
此一节是当恐惧、当忧患之时,如何要排遣死了心不应?
若强要排遣,灰槁其心,便成释氏,去而所以为祸患者处之,便失其几矣。
问:意者心之所发,若忿懥等四者,谓心之所发亦可,不知与诚意何异?
又如忿懥四者,与亲爱五者,亦相类,亲爱畏敬乃好乐之属,贱恶傲惰乃忿懥之渐,不知正心与修身又何别?
随本章各有所主,且《诚意章》是说好善恶恶,须恁底真实;
《正心章》忿懥四者,是说心之用处,不可不中节。
《修身章》亲爱五者,又是身接物时事,不可失之偏。
所主各自不同,安可比而同之?
问《或问》云:若于理有未明,心有未正,则吾之所欲者,未必其所当欲。
遽欲以是为施于人之准则,则其意虽公而事则私,将见其物我相侵,彼此交病,虽庭除之内,跬步之间,亦且参商矛盾,而不可行矣。
若以今人溺浮屠者言之,是所欲非其所阴欲。
郡守者率民礼塔修善,自州治之前及诸坊巷,各建道场,使民废耕织买卖来会,是我侵乎物。
民托太守威势,张皇其事,莫敢谁何,是物侵乎我。
太守送诸处香烛,虽费不敢辞;
民亦歛财备灯烛,化粿食犒设,虽费不敢道。
是彼此交病,动关郡男女游观,因而有争斗、淫奔等讼。
太守亦莽卤隐忍,不敢正其罪,虽亲子弟仆从,亦动游观之念,而不可禁遏。
是庭除之内,跬步之间,参商矛盾而不可行矣。
陈伯澡性之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五、《北溪大全集》卷三六
问「理气」段。
合是非真妄皆以为性,则不可。
须是是者真者,乃理之所当然,而谓之性;
非者、妄者,则咈乎理之所当然,而不得为性矣。
问:性无善无不善,与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何分别?
谓无善无不善,则是天理人欲于中虽未见,而已隐然同体矣。
谓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则是天理人欲于中虽未分,而已晦然并生矣。
问:佛氏作用是性,与虚无寂灭、去四大、除六根之说相反。
佛家以作用言性,作用是动作运用,是指气之活处。
谓众生与佛同一性者在此。
故有问如何是佛,答者呼天而前以示之。
他把此处做大本一源,更无分别,不知只是说著气之云尔,非指日用动作等实事为言也。
凡日用动作等实事,他又却把作缘累,须要一切扫除,都归于空寂。
虽天地、日月、山河,亦以为幻妄不实,都要一空,始为正道。
其谈玄说妙,不可致诘处,只不过即此空幻者极言之尔。
尝爱程子之言,曰:「学者于释氏之说,直须如淫声美色以远之,不尔则骎骎然入于其中。
若欲穷其说而去取之,则其说未能穷,固已化而为佛矣」。
此乃示人不易之格言,非徒务为却绝,而漫无是非也。
吾惟专从事于吾儒经常之定说,到自家理义明彻、根本深固后,则其差缪处,自一照而破,不待劳心苦索矣。
大抵老释差处,只在判道器为二物,而欲离日用实事以求道于冥漠之中。
虽其用功有极精笃处,要之无下面一截,则其所谓上达者,便亦都全不是,而不得谓之达也,而何得以为道乎?
陈伯澡再问仁之目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三五、《北溪大全集》卷三六
问:晦庵说「克己复礼」如何便唤做仁,疑是兼体用而言。
克去己私,以复于礼,纯是天理流行,则仁之体,极是亲切。
虽是用在其中不相离,然恐愈眩惑;
若到真识后,自无所不通贯。
问「生之性兼包四者」。
生之性是就心之体言,义、礼、智都统在其中。
若无此生性,则义如何裁制?
礼如何敬
智如何别?
正犹元之贯亨、利、贞,无一刻少息,默验之自见。
问:克己复礼为仁,乃统言心之全德,天理之公也。
今卓丈所传《仁说》则云「天下无一物不在吾涵育之中」,却就爱上说,似偏言之仁,如何?
仁离爱字,不得所谓。
爱之理,只就心之德上状出来,非于心之德之外,别有爱之理也。
问:傍恻隐上看,则仁意不差,然靠著则又迷其本。
恻隐,是爱之初萌便是,从生性发来,于仁之意义为亲切。
只是发在外,不可偏靠著尔。
问:心生生不息,又与知觉意思相类,而仁是活底道理,又邻于谢氏「活底是仁」之说。
生生不息,是心体本如此,然贯动静而无间,惟其生生,所以能知觉。
然可以生之性言仁,而不可指知觉以言仁也。
仁是活底之理,谢氏所失只在于活物而不及理,便是涉释氏作用是性之说。
其取譬直以桃仁杏仁为仁,与程子谷种生性之意大异。
而其所谓活物者,又作弄太过,如有一个物跳跃流动,常在事物之间,欲见此为知仁主意。
又专在于知见,而无操存践履之功,其差之愈远矣。
问:谢氏所谓活,即知觉之谓。
据谢氏所谓活,所谓知觉,按程子顽痹不仁之说,亦相似,但主意却差。
把作一个物恁地活,欲瞥然见之方得为仁,全流入异端去也。
陈伯澡问近思录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北溪大全集》卷四一
问:「发微不可见,充周不可穷」二句,如何分别?
发微指几言,充周指德言,其所发见流行之实,则诚也。
问「一阳复,乃天地生物之心」。
须元亨利贞,乃心之全。
一阳复处,乃天地之心,此动之端,乃天地生物之意,于此可见耳。
程子「动之端」三字最精,宜详玩之。
问「人生气禀,理有善恶」。
「人生气禀,理有善恶」者,非指此理之体,有善恶相对而生也,只是言气禀之不齐,所以有善、有恶,此乃其理之必然耳。
问「冲漠无朕,万象森然已具」云云。
此句已甚明白,不容添字赘了。
造化人心皆如此,当寂然不动之时,是冲漠无朕,然日用万事之理,皆森然已具于其中。
及感而遂通之际,千条万绪,泛应各当,莫非即此理流行发见,非至此而后始旋生也。
故或寂或感,虽有体用之殊,而其实只浑沦是一物而已,不容以先后言。
如就莲子中最可观造化,此理尤为明甚。
方成房结子稍可食时,来年生意绝未有兆朕,而其根叶花实,则已尽具矣。
每于此深有省焉,所谓涂辙云者,只犹曰路脉云耳。
问「心本善,发于思虑则有善、有不善。
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
心自是本善,何尝有不善?
其不善者,乃发而流耳。
其曰「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乃随人问意,各有所主。
今但当以意逆之,岂可又从而贬剥之?
问「气坱然太虚」一段。
此乃是从太初说来,至为霜雪而上,则气之成象者,至为山川万品,则气之成形者耳。
问:游气纷扰,如何是游气?
游气,只是流出来生人物底气。
问「推行有渐为化,合一不测为神」。
化只是变化,此物变成彼物,惟是变则有迹,而化则无迹,至于神则又妙而不可测耳。
问《定性书》「无将迎」。
未然而趋之谓之将,未至而逆之谓之迎。
若如此,则是求物为应,先已自乱矣。
何定之有?
问「忠信所以进德,修辞立诚所以居业」至「存义」,《本义》《程传》不同。
忠信进德是存心处,修辞居业是行事处。
《本义》与上文相应,而《程传》不相应,亦不害其为同也。
问《咸》九四《程传》。
传义已明,今只以王霸观之。
王者之心,无偏无党,所过即化,所存即神。
上下与天地同流,岂思之所及?
若霸者,一用其私心,只盟会所及之国则服从,所不及者,岂能感而通乎?
问:「忠恕所以公平」,「公平」是言理否?
忠恕是做工夫处,其工夫极处,则自公平。
故曰「其致则公平」,语脉自明,不必以理言也。
问「公而以人体之故为仁」。
公只是虚说个理,以人体之,则公在我。
此心廓然无私,天理便流行而为仁矣。
问横渠「精义入神」段。
此张子推明《易·系辞》本文,只是极言屈伸感应,自然之理,所以交养互发之意,若谓动静相为用,则稍缓而非切本旨矣。
问「穷神知化」四字,兼穷神与入神浅深。
神是天地之心,化是天地之用。
入神以知见言,穷神以至到言,知化非闻见之知。
如知化育之知,乃默契之谓耳。
问领恶全好,领是一齐扫去,更无少留迹。
领是统领之意,其权在我矣。
古人下字,甚有力。
问:「莫非天也,阳明胜」云云,此语法与「视听言动皆天也」云云,一同否?
何必相牵,此最读书之大病。
每每爱如此,便将其中无穷之味都失了。
且如「视听言动皆天也」,是以气言;
于其中要识得真与妄,是以理言。
而阳明胜则德性用、阴浊胜则物欲行、领恶全好等语,若就日用以昼夜体察,则其切己做工夫,有无穷意味。
不此之究,岂非其大欠缺乎?
问「体天下之物」,体字是体认体察否?
体是以身体之谓,视之无一非我,如此则切于己,而此心之用无不周矣。
问「《易》有圣人之道,四以言者」云云。
以者,用也。
用《易》发言,所尚者卦爻劝戒之辞;
用《易》应事,所尚者卦爻阴阳之变;
用《易》制器,所尚者卦爻上下自然之象;
用《易》卜筮,所尚者卦爻吉凶已决之占。
四者《易》之本旨大要,而《程传》以玩辞为主者,专以理义言也。
问「观会通以行其典礼,则辞无不备」。
会,谓理之所聚而不可遗处;
通,谓理之可行而无所碍处。
观理之会通,以为行事品节之常,见于爻辞者无不备矣。
问由象知数。
物生而后有象,有象而后有滋,有滋而后有数。
故由象可以知数。
问《春秋传序》。
《春秋》大概所以明王道,立百王经世之大法,非止褒善贬恶而已。
《传序》首言治之而争夺息,导之而生养遂,教之而伦理明,然后人道立,天道成,地道平。
及语颜子为邦一节,乃其纲领也。
问《尚书》难看,盖难得胸臆如此之大。
《书》皆帝王经纶天下大业,从大公至正胸中流出,乃圣人之用处,未可以小见而窥也。
问《易传》「艮其背」一段。
未接事物之时,不获其身,只知有理。
既接事物之际,不见其人,亦只知有理。
问欲实认得敬,只是「常惺惺」三字最好,若专就整齐严肃上用工,又太迫切拘束。
须是整齐严肃,便常惺惺,乌有外慢而中不放者?
不可为是厌烦惮劳之意也。
问恶不仁故不善,未尝不知徒好仁而不恶不仁则习不著。
好仁是善边工夫,必兼恶不仁,乃有去恶边工夫,相副而尽为密察精至也。
问尽性至命,必本于孝弟,是就孝弟中推原其所以然,则性命便在其中。
孝亲弟长,是性命流行发见之大处。
今不务全尽孝弟为实到性命,只欲于孝弟中推原其所以然者为性命,无乃堕于佛氏一超直入之说,岂圣门实学工夫之谓也耶?
陈伯澡问中庸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北溪大全集》卷四一
问:程子曰:中之理至矣,独阴不生,独阳不成,偏则为禽兽之性,中则为人,此是泛言天地中底道理,恐不可分作未发、已发之中否。
已发、未发,是就人心分别;
在天地,只是统言此理而已。
然亦何有偏倚?
何有过不及?
问「天性在人,犹水性之在冰」。
张子冰水之譬,未善。
冰释复归于水,便是佛氏死而不亡,还复本来面目之说。
与天性在人,不相似也。
问张子曰「未尝无之谓体」。
未尝无,只是言此理之实有然,不直曰有,而必委曲言未尝无者,老氏以无为宗,所以破异端之说也。
然亦不必靠死立论。
问:程子曰:若言道,不消先立下名义。
则茫茫地何处下手?
先立下名义,则有所依据准的,然见之不精,则名义亦不能确定矣。
问:文公《或问》中言物得其形气之偏,而不能以贯通乎全体。
物虽禀得来偏,然随他所得许多,其理依旧浑沦完足。
且如蜂蚁,虽偏于君臣之义,然其报衙则礼也,巧于营窠则智也;
失主则团聚不食,而为情恻然,则仁也。
虎狼虽偏于父子之仁,然有文章则礼也,有威则义也,杀有神色变与不变之别,则智也,其他广推之,皆可见矣。
问:程子曰「鬼神凭依言语」。
鬼神凭依事,大抵是妖由人兴,多缘人之精神不足,故妖邪之鬼乘而附之,若正,鬼神则不然,此不得以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者为言。
问:杨氏曰「权以中行,中因权立」。
前后二说皆通,然分析杨氏本语未甚明白。
权以中行者,中为主;
中因权立者,权为主。
大抵知中然后能权,惟权然后得中。
问吕氏与程子论「中」。
辨析吕说虽详审,然偏旁枝叶之论,在文公《或问》中已说破大槩矣。
学者且须涵泳子思本文烂熟,讲究其正意大义,切于身心而实体之。
舍此不务,而区区惟偏旁枝叶之急,非所谓善学《中庸》者也。
问:刘用之问:气之已散者,既化而无有;
根于理而日生者,固浩然而无穷。
此《语录》一段,已说得明,所谓「无子孙底事已绝,而根于理而日生者,固浩然而无穷」,乃是如今社稷祭勾芒、后稷,庙学祭先圣先师,及齐祭爽鸠氏之类,非可通天下之常人无后者,皆以此一例论也。
问《或问》中论宗庙段惑异端、徇流俗之说。
后世祀典,自天子至于庶人,皆是惑异端、徇流俗,鄙陋之甚,而不自知其为非者。
问《或问》中云:不违之终始,即其事之终始;
至焉之终始,即其物之终始。
言事言物,何别?
心不违仁,就事见,故以事言;
至其境界,是实地,故以物言。
问「夫焉有所倚」,谓少涉思议作为,便是倚。
此句只是结上文三语而言,此皆至诚无妄、自然之功用。
夫岂有所倚靠于他术而后能哉!
亦犹不待赏而民劝,不待怒而民威于鈇钺之类。
若来说,乃涉于释氏之意矣。
陈伯澡问敬箴 南宋 · 陈淳
 出处:全宋文卷六七四○、《北溪大全集》卷四一
问:程子说「佛有个觉之理,可以敬以直内矣,然无义以方外,其直内者,其亦不是」,及佛氏不知里面实理。
佛氏亦不是不知里面有实理,他合下以理为障碍,直要一尽扫除,使万理俱空,而百念悉灭耳。
亦自不知有所谓敬,只是个觉底工夫,有似乎直内之敬耳,而实不同。
吾儒不必言空,其所存养工夫,只是要得此心豁然,纯是天理之公,而绝无一毫人欲之私之谓。
须认此意体究,方断制得明白。
问:《敬箴解》「不东以西」至「靡他其适」,谓心对事时主敬;
「勿贰以二」至「万变是监」,谓心寓事时主敬。
「对」与「寓」何别?
二字皆是应事时,但小为之别耳。
本文上四句申程子「无适」之义,说较宽,是事始到面前方对境时;
下四句申程子「主一」之义,说却紧,是心寓在事上,乃正裁处时。
亦略有疏密不同也。
问「不火而热、不冰而寒」。
原此节四句,及后节四句,皆说得病痛重大,而其语又本用《庄子》「热焦火而寒凝冰」句意,更以《感兴诗》所谓「凝冰亦焦火,渊沦复天飞」,及前后出入动静之言参之,则其大意亦可见矣。
问「毫厘有差,天壤易处」。
此非谓些小事不敬,便能做大病,是言大病痛只在微细处失起,故千里之缪,差之毫厘处;
千丈之绳,断在一寸处。
然亦当思微细处差失,似甚小可,何故便到天地变乱,三纲沦,九法斁?
何为罪过如彼重大?
此殆难以空言解释,须多历人情事变之熟,乃知此不敬之为害端的处,凛乎甚可畏。
而抑以见此老非练熟情理,明事义精,亦不能发到此。
真可为切己箴砭救人,免陷于禽兽之归也。
问:蒙指教天理流行无间,是仁之体。
常疑天理流行无间,乃是仁之发用,如何谓仁之体?
仁之本体,浑是天理周流无间,无表里动静,无隐显精粗,其生生不息之机,不曾有少停歇,亦不曾有少限隔。
所谓用处,只是就体中掇出一截为言,而与体实未尝相离。
非谓体只块然不动在中,因见于发用而后始流行也。
更详体认之。
礼堂记咸淳二年九月 南宋 · 吴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二一、《吴都文粹续集》卷五、洪武《苏州府志》卷四七、《长洲艺文志》卷二、民国《吴县志》卷二六
礼立乎天地之间而人参焉,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以其有礼也。
饱食煖衣,逸居而无教,则近于禽兽。
人而无礼,不亦禽兽之心乎!
夫唯有禽兽之心也,弱之肉,强之食,争端起,乖气兴,而祸乱作矣。
故曰,坏国丧家亡人,必先去其礼。
圣人作,因天秩以教,为之宫室堂奥之居,为之簠簋俎豆之数,为之殽胾食羹脍炙醯酱渫酒浆脯脩之用,而恭敬辞逊以出之。
所以因情立文、辨分定志,而固人之肌肤之会、筋骸之束也,所以达天理、顺人道之大端也。
故惟圣人能知人之不能以无欲也。
人之欲莫大于饮食也,故惟饮食有礼,圣人安之,君子行之,众人勉焉。
于是箪食豆羹,由是则生而有不屑者矣;
肉乾,人饥,日晏不得食,而有所不敢者矣。
吾尝评斯人可使饿死于首阳,立乾于河上,而不可使犯非礼,取非义,夫安得不有益于人之国家!
长洲故无学,撤缁庐以为之。
学之究也,士负笈造焉,劝趋成俗,则宋君楚材功多。
君既表其宫而新之,燕食有堂,命之曰「礼堂」。
问故,曰:吾于礼食有取也。
君之用心忠矣。
吾闻古人之在幼也,能食教以右手,能言教以唯俞,教以男女之别、长幼之序,十年出就外傅,乃所谓学也。
家有塾,党有庠,术有序,学则古今共之。
《曲礼》一书,其识饮食之礼备矣。
尝试言其略,曰共食不饱,共饭不泽手,夫饱非逊道也,不泽手为其近于秽也。
曰流歠,曰固获,曰扬饭,曰嚃羹,曰嘬炙,欲速也,求多也,凡可以得食者无不力也,厚己而薄人也,有声而无容也。
终食之间,须臾之离,而贤不肖之趋,胸中莫掩焉,是可以观人矣。
是故圣人致详于饮食之际也,其旨深。
诸生来前,吾语子礼,其承而师,孙而友,谨而饥渴之害,群居终日,唯善是务,觞酒豆肉而成德寓焉。
幼之学,壮而行,礼不可胜用矣。
昔明道程子至天宁,值僧方饭,见其趋进揖逊之盛,而有「三代威仪尽在是矣」之叹。
礼失而求诸野,盛服佩衿不犹愈于野欤!
必不失是而后人其人,庐其居,足以关浮图氏之口,以无坠宋君之善。
诸生皆曰:谨受教。
宋咸淳二年九月庚寅朔奉议郎添差通判平江军府、兼管内劝农事吴必大记。
日录上 宋 · 詹初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七、《宋国录流塘詹先生集》卷二
静安而后能虑,似与佛氏静而生慧相近。
然吾儒却在前有知止一段工夫,在后有运用一段工夫,所以不偏。
佛氏无此二段工夫,秪是死守着一静,所以有空寂之病。
故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者,天下鲜矣。
人之家不齐,多应是好恶之偏。
益偏于好而不知恶,则子弟必致有骄恣之弊;
偏于恶而不知好,则必致有怨望之弊。
自天子以至庶人,家之祸多由此兴。
然好恶生于心,故公好恶,必先于正心。
心无欲则无求,正己而不求于人,祗是个无欲。
无欲则无累,何怨之有。
凡人有欲,则不免于求,不遂其求,自不免以此不遂底事累在心下。
或问尊德性,道问学,朱子本来自是全底。
陆子前面分明祗是尊德性一边,后来因朱子方去道问学。
曰:此非学者可轻议。
君子惟内省不疚,所以无恶于志,这便是人之所不见处,这便是人之所不可及处。
夫子五十而知天命
《易》,天道也,故五十以学《易》。
圣人虽生知,而其学亦未始不循序。
朱子教人先学《论》、《孟》,而后《中庸》,意亦如此。
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
大过且无,况小过乎。
孟懿子问孝,曰:「无违」。
此不但是教之孝,实是教之忠。
忠孝本自一道,故曰:「孝者,所以事君也」。
圣人不曾明说教他忠,而忠之理已默寓此,所以引人于善,而人莫知所以然也。
圣人之化,妙处正在此。
约之以礼,是约所博之文到身上来。
无行不与,与下学上达是一意,然圣人此二章本意,却又在「予欲无言」处。
圣人教人,祗是要人得意忘言,亦不是要人祗于动静语默上求之。
动静语默是迹,动静语默必有所以然者,求之,求此而已。
程子谓圣人之动犹天然,看此动字,亦在得其意。
若祗于动上求之,亦是迹,与求之言者无异。
圣人之动犹天然,则圣人之静岂不犹天然。
观此动字,要活法,与四时行、百物生一样,有不动之妙在中。
盖有不知而作之者,全章俱就孔子身上言,而勉人之意自具。
圣人谦己诲人之辞,多是如此。
程子于「申申」、「夭夭」章言,惟圣人便自有中和之气。
朱子作集注,乃置圈外。
旧常深思,不得其故。
近看「子温而厉」章,朱子以中和之气言之,则「申申」、「夭夭」章便自不当以中和之气来说。
注中全体浑然,阴阳合德,当与无极而太极,太极动而生阳,静而生阴,一动一静,互为其根照看。
《礼》曰:「私觌,非礼也」。
《乡党》曰:「私觌,愉愉如也」。
此是圣人不必于违俗处。
故曰:「礼从宜,使从俗」。
「回也,非助我」。
圣人言回不是助我,这样底乃是于吾言无所不悦者。
言「非礼勿视」,则所视皆礼矣。
克礼,便是复,非克己之后又去复礼也。
居之无倦者,必能行之以
行之以者,必居之无倦。
爱人知人,都是就用上说。
然有用必有体,体用二者不相离。
可以为难矣,难便是非仁。
「仁远乎哉?
我欲仁,斯仁至矣」。
虽不甚易,亦自不是难底。
仁人既无求生以害人,亦必不去求死以成仁。
求死以成名,是后世矫激之行,非仁也。
仁祗是不失其本心而已。
圣人亦未尝不欲生恶死,但其一生一死,皆断以理,而无一毫有我之心,所以为仁。
若必死以求名,虽胜于必生以苟禄者,然必之一字,便是私意,便未免死之或过。
死生断于理,而无期必之心,是自仁人言。
后世若遇难,能以必死自警,便也是个好人。
纵是死伤于勇,他还不失其常。
三畏虽是畏天命、大人、圣言,却祗是一个自畏。
孟子梁惠王这一章,见孟子打头便把正经话来说,一毫不肯苟且。
孟子要正人心,此处便见得。
巡狩述职,举其行之大者言,见其无非为事也。
「春省耕」以下,举其行之小者言,见其凡有所行,皆无非为事也。
「居有积仓」,言其未迁之时富如此。
「行有裹粮」,言其迁之时如此。
裹粮,以所积仓之粮裹去也。
当是时,阳货先言。
使当是时,能先以礼来见,孔子亦必见之,而不绝之。
见货无下贤之心,而欲以术致孔子也。
「其日夜之所息,平旦之气」,言日有日之所息,夜有夜之所息。
其日夜之所息者,至平旦气清时节,无物欲扰之,故有发见,而好恶与人相近。
心无出入,心之神有出入。
不操则心神放散而不聚,操之则心神聚于内,故为入。
「求放心」,求此心之神也。
心之神是个至虚至灵底,祗被外面物欲来蔽塞了他,扰乱耗散了他,然后此本然底神明反晦,而心中尽是暗昧。
所以祗知得物欲,不知得义理。
求放心,祗是收歛此要放去底心。
收歛此要放底心,又在麾去此外来物欲。
物欲去则心中无所扰乱,纯是静底。
静则本然之神可以养全不失,而明由此生矣,故义理自然昭著。
仁,心德也,全存得此心,便是仁。
学问者,学问此仁而已,故求放心所以为学问之要。
人有不为也而后可以有为。
不轻易做事底人,若做事,决是所当做所能做底,所以做必好,此以行言。
夫人不言,言必有中,以言言。
「尽其心」一章,此是孟子悟入之妙处。
心者人之神明,人能全此心之神明,则于吾心所以神明之本然者,便见之矣。
既见其本然,则于吾本然之所自出者,亦无不知矣。
性天既无不知,则天下事物之理,不过是吾此理之散殊而已,其无不知也,又何假于言乎!
盖原头既明白,则一举尽在其中,自不必求知于事物之末,而自无不知矣。
「由尧舜至于汤」章,是孟子的然以道自任处。
日录下 宋 · 詹初
 出处:全宋文卷六四三七、《宋国录流塘詹先生集》卷二
卜式当初以阿意得官,后来乃能直谏,君子交讥刺之,谓其自知无益于时,乃作此二事以塞责。
然自知无益,而欲塞责,这便是好意,还胜似以謟为得计,全然不顾人是非者。
若以君子之道论之,固是卖直不足取。
自小人中论之,却又是他廉耻之心犹未尽泯处。
吴氏有一儿,才二三岁,衣以罗段,饰以金银,此甚非养蒙之道。
自小以俭养之,后来犹怕入于奢,以奢养之,后来将如何收拾。
此必是天资极高底人,后来或自能摆脱。
不然,鲜有不流于放僻邪侈者矣。
门外旧常凿三塘,塘水止而不流。
今岁始穿一渠,使三塘相通,水常旋转,流通不息,名曰流塘
观此,人心亦须要于静中寻个流动活泼处。
余每常遇事,辄自期于心曰无私欲,以此去私。
不知此一念期必底心,便已不是好意。
且一欲自事事物物上去求无私,则此事物无个尽底时,此私亦无个去尽底时,是就外面去用功了,不知反之于内,自有个无私底本体事物。
固也须经历,知其善恶,然本等工夫,却还在吾心本体上用功。
盖吾心本来至虚至明,不惟无一毫私意,亦无一毫不知,却被外物来掩了他,所以有不明耳。
祗于此心上摩去这外来掩他底私欲,这本来底自在,其明如镜,自无所不知矣。
明则事至物来,皆有理以处之,不期其无私,而自无私矣。
不然,祗去外面求之,全然不到心上来用功,与吾心终是无相干。
原头不曾好得,外面纵要他好,也自防闲不得许多。
或问心上如何用功?
曰:《中庸》「天命之谓性」章,都说得明明白白。
在那里祗是不曾悟破这一关,放在面前也不识得。
读书不但是记文义,正须要理会于心。
若不会理,徒记文义,亦祗是记忆之学,无得于心。
赵普当初佐太祖,做出许多好事来。
后来佐太宗,祗是固位之心不能脱,遂有太祖已误之说,甚可叹息。
尝自言以一本《论语》佐太祖取定天下,至「及其老也,戒之在得」这一句,他自家却正不曾看得。
程子论诗云:「费尽一片心,用在五字上」。
言作诗之无益也。
愚谓诗以理性情,祗是道性情之真,取以适吾性而已。
若字字句句去雕琢出来,便觉费力,费力便不是性情之真了。
且一心攻他,亦是玩物丧志之例。
李陵匈奴时,分明是畏死。
后来答苏武,谓别欲立功,以图报国,此全是矫饰之言。
人臣之功,非成事即死事。
既不能成事,又不能死事,除此之外,更何功可立
银阴物,火阳物,以火销银,银便融化。
此可见阳制阴、阴从阳之义。
上午思「正心」一章,不得其意。
适有客来过,急往出迎,不觉失足,几至于蹶,因悟心不在焉之义。
可见心斯须不检,便是错底。
昔在朝堂时,见诸用事者固宠专权之心,千计百较去做,究竟是要遂他心中所欲而已。
只此欲心,害事甚大。
一要遂其所欲,便是国家甚大事,他也不顾。
寝尝半夜不寐,乃思此是心不定之过。
因立心必要定静,然不知立心去静定这一个立底念头,却便是动,如何得静,程子曰:「无欲故静,有主则虚」。
欲客理主,无欲即为理。
立心要静,要则欲也,欲则动也。
有欲则客便得以乘主而动扰之,如何能静
故学者求静,必须是主静之功。
主静者,以静为主,澄然而无思无虑也。
无思虑则一念不动,欲何从生。
静固静矣,然至于一念之动处,又不可不察。
静存动察,则不但静时无欲,而动亦无欲,静固定而动亦定,圣人主静之全功也。
朱子是个有工夫底人,陆子是个天资极高底人。
陆子惟他天资高,所以一觉便见道,再不待到事物上去寻。
他心上本来底已明,则万物万事之理皆在其中,其于事事物物,不过以吾心之理应之耳。
朱子却似曾子,是随事精察力行,到一旦豁然贯通时候,乃悟一贯之妙。
是朱子见道,自工夫上寸寸铢铢积来得底。
陆子自他本然知觉上一合下便得底。
此可见二公之论不同者,乃是二公之资质不同,各就其所得者而言也。
就各人资质用功,所以有敏钝之异。
然至其俱能入道处,则又是一般。
陆子自知觉上尽见得底,固此道。
朱子自事物上穷究至贯通处,亦是此道。
所谓及其成功则一也。
然学者用功,若是资质至高底,固应学陆子;
若是寻常学者,祗当傍朱子作工夫为是。
大凡作事,须看己力量何如。
人立志不可不大,处心不可不小。
志不大则器量褊浅,规模狭隘,不能大作用。
心不小则放肆而不知谨慎,一作事便败,亦成不得大事。
人有过切不可自掩。
人非圣人,不能无过。
且吾有过而吾能改之,虽与人知何害。
改之则此时虽有过,后来犹可望至于无过。
若不与人知,则此人便无心去改过,祗去掩过上作工夫矣。
况过又不能掩,而人必知之。
掩之又掩,而不知改,则过日长,必至于过大而不可掩底田地。
向学之心,不可不急。
求成之心,不可不缓。
至于成学之功,不可缓亦不可急,缓则怠惰而无功,急则进锐而退速。
用心与其巧也宁拙,作事与其奢也宁俭,发言与其多也宁少。
凡事之成,敬而已。
凡事之败,肆而已。
敬肆之间,有几存焉,作事者不可不知也。
谋大者不计小,谋小者不计大。
大小之分,用心之异也。
张子十五年学恭而安不成,曰:「学则非安矣」。
曰:「安则非学矣」。
所谓安者,在涵养以俟其自安而己,非力所可学也。
故曰:「虽欲从之,末由也已」。
以敬为主,「戒慎恐惧」,静而敬也。
「慎独」,动而敬也。
敬者,圣学之所以成始而成终也。
始之乎立心之始,终之乎笃恭而天下平。
君子自立德以福子孙而已,不自立德,而缘引他人之祖以侈其宗,其不智也孰甚焉。
予,婺人也,自庆源至此,盖三世矣。
程氏之贵也,而鲜礼焉。
吴氏之至,自少微公始也。
吴氏之中微也久矣。
吴伯骏者,父子兄弟侄皆以好学能文著于州里,而吴氏之声复振。
君子曰:是可以观有子矣。
故人不知其父,视其子。
黄氏之族朴。
凌氏之子孙后世,其微矣。
何以知之?
积德不厚。
静可书堂记 宋 · 徐几
 出处:全宋文卷八○二一、《新编事文类聚翰墨大全》辛集卷六、《武夷山志》卷一四
予爱武夷佳山水,且有佳友,晚岁徙居焉。
詹兄琦景韩久从予游,知其为人孝弟忠信,天资近道,闻诗书仁义之名言,跃如也。
一日语予曰:「某爱程子云性静可以为学,因名读书之室曰静可。
惟吾子一言以发之,是为幸」。
予因进而语之曰:「学者之于道,能于其性之所近,以求从入之门,于道可至。
子性静有志于学,谁曰不可」。
今夫利欲斗进,躁竞驰逐者,去道日远。
苟能收歛此心,鞭逼向里,勿为外物所动,则其本立矣。
濂溪、明道二先生发明为学之要,必言静者,以大本所当先也。
伊川先生教人又用敬,不用静者,以敬贯动静,该体用。
若只用静,恐都无事了,又失大本当先之意。
故曰:「敬则自虚静」。
又曰:「静中须有物始得」。
必如是乃可言静。
虽然,静谓之可者,亦仅可而有所未尽之辞。
伯子之云,且以开学者从入之门耳。
会其归,要其至,则动静无端,阴阳无始,圣人之于天道,吻合无间然也。
大学》之经曰:「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此古昔圣贤道学相传之要旨,请以主敬穷理为吾子勉。
他时隐屏有人曰静可,学者顾不羡美欤?
朱子语类序咸淳元年十二月 宋 · 吴坚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二三、《朱子语类》卷首、《赤城别集》卷三、《皕宋楼藏书志》卷三九、民国《台州府志》卷七二
子朱子语录行于世尚矣。
池录三十有三家,鄱本续录四十有二家,其三十四家池本所未有也,再见者两家。
录馀凡六家,又后录二十三家,其二十家亦池本所未有也,再见者三家。
合三录为八十七家。
及门之士固有如谢先生在程门无录者,其有录可传者既如此矣。
坚末学生晚,嘉定癸未甲申间,侍先君子官长沙,帅西山真先生、倅弘斋李先生常进之函丈。
又事长沙舒先生,列岳麓诸生
果斋李先生过潭,又获侍讲席焉。
果斋,先君子畏友也,尝介以登朱子之门,坚繇是多见未行语录,手抄盈箧,凡六十五家,今四十年矣。
晚得池、鄱本参考,刊者固已多,然黄士毅所录朱子亲笔所定者,已见于辅广录中,其所自录及师言,则亦三录所未有,若李壮祖、张洽、郭逍遥所录亦未有也。
朅来闽中,重加会稡,以三录所馀者二十九家及增入未刊者四家自为别集,以附续录后集之末。
泰华高矣,沧海深矣,非有待增益也。
独念蚤所闻于父师者罔敢失坠,今幸是录所已行者如此,则其尚有所遗者,敢付之一笔删去哉?
亦并行之可也。
抑坚闻之,《大易》居行,先以学聚问辩;
《中庸》笃行,先以学问思辩
程子以讲明道义、论古今人物为格物致知之首,则学非问不明审矣。
朱子教人,既有成书,又不能忘言者,为答问发也。
天地之所以高厚,一物之所以然,其在成书,引而不发者,语录所不可无也。
凡读先生成书者,兼考乎语录可也,若但涉猎乎语录而不玩味于成书,几何而不为入耳出口之资?
为己之学盖不然也。
书于篇端,以谂同志,抑以自警焉。
咸淳初元嘉平之月,后学天台吴坚敬识。
原本周易本义序咸淳元年七月 南宋 · 吴革
 出处:全宋文卷八一六九、《经义考补正》卷二、《皕宋楼藏书志》卷一
象占,易本义也。
伏牺画卦,文王系彖,周公系爻,皆以象与占决吉凶悔吝,各指其所之。
孔子《十翼》,专注义理,发挥经言,岂有异旨哉!
体用一源,显微无间,互相发而不相悖也。
程子以义理为之传,朱子以象占其义,革每合而读之,心融体验,将终身玩索,庶几寡过。
昨刊程传于章贡郡斋,今敬刊《本义》于朱子故里,与同志共之折。
朱子有言,顺理则吉,逆理则凶,悔而趋吉,吝自吉而向凶,必然之应也,夫子曰不占而已矣。
咸淳乙丑立秋日,后学九江吴革谨书。
按:《原本周易本义》卷一二,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
程申叔 宋 · 董嗣杲
奇才不泯扬马名,善政况著龚黄绩。
政绩才名分外荣,山林意趣无方觅。
人生富贵骨相中,何须强力争豪雄。
三光五岳蟠心胸,岁寒春色梅花风。
我有小隐傍石屋,石上几回斸黄独。
看来我已不啻足,何事攒眉劳案牍。
程子谈何不碌碌,古意今情两堪掬。
归与归与毋忍辱,同寻牧童过天竺
程申叔来备言近况因与之饮 宋 · 董嗣杲
 押翰韵
程子过我庐,俛首发悲叹。
前年遭兵火,故业委涂炭。
乡邦更疫疠,骨肉尽离散。
不觉两春度,梦中度昏旦。
昔仰茶园给,到此复牵绊。
山荒不可摘,旧引莫反汗。
挂官名籍在,催期有虚案。
出江既无力,安得便离岸。
东奔又西走,踪迹甚鼠窜。
我今语程子,不消苦疑难。
为生固艰苦,得利亦浩瀚。
逢时纵艰险,当作顺境看。
今夜月色朗,谁将眼界换。
呼酒联吟句,失笑两醉汉。
棹舟过槃塘,身世入汗漫。
寿魏鹤山 其二 宋末元初 · 吴泳
 押词韵第四部
濂溪雅爱莲,程子乐观鱼。
生机不停息,天理原平铺。
美人湖上来,挹绣天东隅。
清气荡喧浊,德风振纤枯。
人酣莺花国,雨满菜豆区。
肯縻尔好爵,而夺渠贞符。
鹰鹯好弹击,乃谓鸾凤疏。
愿言崇明德,永作国璠玙。
论日月 北宋 · 沈括
 出处:全宋文卷一六八九、《长兴集》卷三
或问予以日月之形如丸也?
如扇也?
若如丸,则其相遇岂不相碍?
予对曰:「日月之形如丸」。
何以知之?
以月盈亏可验也。
月本无光,犹银丸日辉之乃光耳。
光之初生,日在其傍,故光侧,而所见才如钩。
日渐远,则斜照,而光稍满。
如一弹丸,以粉涂其半,侧视之,则粉处如钩;
对视之,则正圆。
此有以知其如丸也。
日月,气也,有形而无质,故相直而无碍。
程子有云:「日月之为物,阴阳发见之尤盛者也」。
盖天地日月一也。
月受日光,而日不为之亏。
月之光,一日之光耳。
彭侍郎1070年11月26日 北宋 · 程颢
 出处:全宋文卷一七三六 创作地点:河南省濮阳市
悠悠彼苍,顾佑有常,如何不淑,歼时之良?
胡不憖遗,以慰士大夫之望?
呜呼哀哉!
昔我稚齿,为公所器;
教之诲之,实妻以子。
二姓之欢,畴可伦拟?
逾二十年,顾爱终始。
我谪河北,公薨建康,义不得往,神魂飞翔。
望南风之萧条,想丹旐之悠扬。
泪如流水,不到公之堂;
号声动天,不彻公之丧。
惟公德尊本朝,行高当世,为四国之矜式,被三朝之注倚。
风谊传于后人,事业存乎国史。
磊落明白,掀揭天地。
纵绵百世之长,公为不亡。
虽竭无能之鄙辞,何足以增盛德之辉光?
惟寓愚之诚兮,因远致乎肴觞。
公其来飨兮,慰余之悲伤!
长言恩礼之厚兮,知何时之可忘?
呜呼哀哉(伏惟尚飨!《河南程氏文集》卷四。又见《程子年谱》卷二,同治《庐陵县志》卷五二。)
风:四库本作「浦」。
精忠柏断片图为白葭居士 清末至民国 · 吕碧城
两间有正气,常与木石缘。
庸流悲物化,哲士悟薪传。
干莫冶神剑,跃身炉火间。
巴蜀有贞妇,化石山之巅。
鄂国精忠柏,遗留讵偶然。
当时誓报国,袒背忍镂镌。
今日馀此木,裂迹同斑阑。
赵祚三百载,驹逝如云烟。
不见天水碧,犹见苌血殷。
是知万乘重,不及一木坚。
近世道义丧,程子悲悁悁。
拾取且珍袭,咏叹追前贤。
传诵风国俗,懦立贪夫廉。
断片不盈尺,用以撑中原。
念奴娇岁除日午后程子颂嘉游惠山登云起楼酌酒品茗习以为常,今程子卧病已逾三年,余则于客中过却,乙亥正月独游惠山归谱此解并作登楼别岁图以似颂嘉病榻卧游 清末至民国 · 胡汀鹭
 押词韵第十二部
西郊晴日,喜山眠、初醒偷闲时候。
休问梅花开也未,且醉尊中浊酒。
索债有人,追欢在我,清福能消受。
鼓声爆竹,阑干云外依久。

驹隙瞬过三年,同游旧侣,病卧文园瘦。
自恨天涯常作客,漂泊饥未驱走。
梦杳难寻,欢谁可拾,风景全非旧。
嗒然归去,酒痕无复盈袖。